碱性五号

【克伦】黑猫

时间线在奇迹之后，不过单独成章，可以独立看

字数7k+

1.

黑夜天使，伦纳德·米切尔今天在他的家门口捡到了一窝黑猫。

一窝黑猫，一共5只。

一只看上去刚出生没多久，可能连一个月都没有，伦纳德安置它的时候都显得颤颤巍巍，就怕以自己序列二的手劲，一不小心就送它去见了女神。

第二只猫大概有3个月大，处于一只猫咪一生中最可爱的时间段，这只黑猫的嘴巴周围有一圈白毛，像是人类的胡须，此时正乖乖地躺在伦纳德手掌中。

第三只猫很高冷，也不再是幼猫，伦纳德觉得它至少有1岁了，在他把纸箱抱进屋子后，它很主动地就跳出了箱子，巡视领地般在客厅来来回回走动，最后趴在了茶几上，像是在监视伦纳德的动作。

第四只猫看上去比第三只更成熟，可能有四岁，它没有主动跳出箱子，反而是在帮两只幼猫舔毛，像是一个大家长照顾孩子一样。在伦纳德接手了两只幼猫之后，它没有叫，也没有远离，顺势蹭了蹭伦纳德的手，似乎是在感谢，很有礼节的样子。

第五只猫是所有猫里最活泼，最黏人的，年龄比第三只猫大，但比第四只猫小。它是第一个跳出箱子的，但和第三只猫不一样的是，他不停围着伦纳德转，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跟着。

伦纳德想到流行于贝克兰德的各种“猫咖”，“狗咖”，“卷毛狒狒咖”等，最近这股风气已经开始像周边城镇扩展，他听说像特里尔，圣密隆的这些国家首都早就也着类似的店铺。

这种猫猫狗狗店的宣传语围绕着“治愈系”，“狗勾是人类最好的朋友”，“快乐就是养一只小猫咪”，火热程度让现在深居简出的伦纳德都有所耳闻。

虽然他并不明白卷毛狒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行列，据说这家店人气相当高。

总而言之，末日之后无所事事的黑夜天使决定接受这份意外的礼物。

2.

无所事事当然不是真的。

距离末日也只是过去了两年，各种废置的事情需要重新办理，一些外神留下的漏网之鱼也需要清除。

伦纳德刚被调回贝克兰德区，表面上是负责看守一批末日后出现的危险封印物，也算是带薪休假，毕竟这是相当轻松的事情，毕竟这批封印物只要保存的方式得当，就不会有出现危害。实际上，这是为了稳定状态。

末日时，众神将自身以及掌握的源质化为屏障，其中自然包括源堡在内，因此每月一次的塔罗会也不再举行。塔罗会成员大部分都已成为天使，最低也是序列三，虽然有无数其他安全的聚会方式，但终究和之前不同了。比如在清理外神遗留时，即使再小心也难免沾染少许污染，在没有源堡的“杀毒”效果后，伦纳德也只能和黑夜教会其他天使圣者一样，定期远离，以稳定自身精神状态。

伦纳德有将近半年的假期，以他目前的位格和身份，高层次的事情不能参与，低层次的也不会指派到他，所以说是相当空闲。

半年过后我可以留只灵在这里照顾他们，伦纳德心想，就和之前老头做的那样。

帕列斯·索罗亚斯德，他身上的那位寄生者早在他序列三后自行脱离，选择加入了愚者教会，他们前不久还有过一次合作。

3.

奥黛丽在看到“星星”先生开门时后面跟着一只猫毫不疑惑，因为她早从上次塔罗会得知，“星星”先生从“月亮”先生那里购买了一些给普通动物服食的魔药，并收到了“月亮”先生毫不掩饰的抱怨。

“这你自己小心点都可以调制。”埃姆林如此说，当然他还是答应了下来。

同时“星星”先生还咨询了一些养猫的问题，其中“魔术师”佛尔思最为积极，似乎早就有了很多知识储备，不过据奥黛丽所知，佛尔思到现在也没开始为养宠物有所行动。

即使已经无法在源堡之内进行聚会，但通过不同渠道，奥黛丽他们依旧坚持每个月初会面，在这件事情上，塔罗会全员都有着相同的默契。有的时候是通过星星先生构建的梦中会议，有的时候是在奥黛丽构造的心灵国度。

奥黛丽这次来也是为了受“星星”先生委托，毕竟对于精神状态，又有谁能比一位“观众”高序列者专业。

奥黛丽没有急着进行治疗，反而朝在沙发另一侧，就躺在伦纳德手边的猫咪照照手，这只黑猫完全不怕生地、主动地走过去，露出肚皮。奥黛丽顺势摸了摸它的肚子，问道，“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，它的名字是？”

伦纳德看到这一幕颇有些无奈，“没有。”

奥黛丽诧异反问，“你还没考虑好？”

“不，不是，我曾经也为他们准备了名字，嗯……加缪，博尔赫斯，雪莱，但他们似乎都不接受。”

“这些名字……”奥黛丽若有所思。

“都是前些年很出名的诗人的名字。”伦纳德实话实说。

“那你是如何发现他们不接受的？”

“之前当我喊他们的这些名字的时候，没有一只猫理睬我，甚至包括他，”伦纳德指了指奥黛丽正在抚摸的黑猫，“直到我改变称呼，他们甚至能接受‘宝贝’、‘甜心’，但却不接受加缪，博尔赫斯，雪莱。”

“那你又是如何区别他们的呢？”奥黛丽好奇地问道。

“嗯……怎么说呢，他们每一只的气质都很特殊，很不同，我一眼就区别他们，而每次当我想找哪只猫时，他们也会精准出现在我面前，就像是察觉了我的想法一样。”说着说着，伦纳德长长舒一口气，“如果不是用不同方法检查过好多次，我真的以为他们是……非凡生物，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普通的黑猫。或者说，更有灵性一些？”

奥黛丽眼眸微动，微笑开口，“看来这些小家伙确实给你带来了某些帮助，你的状态比我预想的要稳定。”她的言下之意是，他的状态比上次见面好多了。

伦纳德坦然回答道，“是的，我现在每天能找到事情，比如给他们准备食物，最近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房子，或者将房子改造一下，嗯，更适合猫咪玩耍居住的那种。”

“对你来说，有变化是好事。”奥黛丽肯定道。

“大概吧，我也只是发现了一些生活另外的乐趣而已，这也有助于我保持人性，毕竟……”

奥黛丽明白伦纳德的话，就算没有外神，以他们这个层次，魔药残留的精神烙印也会一直影响自我。

另一只黑猫无声无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，端坐在茶几上，似乎很专注地看着奥黛丽给自己主人治疗的过程。

“这是最安静的一只，”伦纳德介绍道，“就是有点神出鬼没。”

“想象一下，当你睡醒后，睁眼看到一只猫盯着你，一动不动。虽然我已经是天使，但还是会吓一跳。尤其是他的目光让我想到了，嗯，那些罗塞尔大帝的同乡说的，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的着觉的。”

虽然不眠者每天只需要两个小时的睡眠就可以维持精力，但上次奥黛丽给伦纳德的建议是放下非凡感受生命本身，而他严格遵守了医嘱。

“那些先生小姐确实一群很有趣的人。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，是什么样的时代才会培养出这些人的性格，罗塞尔大帝也是，包括——”奥黛丽看了伦纳德一眼。

“——世界先生。”

“真想去看一眼那个世界啊。”奥黛丽最后总结。

伦纳德抿嘴，“我见过，就在他的梦中，但那个梦有了太多干扰，应该并不纯粹。”

“那么我期待有见到的一天，也许这些来自过去的朋友们会写一本回忆录。”

“我也很期待他们能在我们这个纪元中做到什么地步。”

4.

奥黛丽很轻易就能感受到伦纳德想要将终止这个话题的想法，随即转变了话语：“既然提到了，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的其他猫。”

“当然，我很乐意这样做。”

和观众说话就是这样轻松，伦纳德一边想，一边指了指躺在奥黛丽手边的那只黑猫，“他是最活泼的一只。”

“有几次我需要出门采购食物，主要是他们的，他都会跟着，其他几只猫都很少外出，我并没有禁止过。”

作为序列二，伦纳德有一百种方法找到自己迷路的猫，很可惜，这些都没用上。

“刚开始的时候，我听了佛尔思的建议，准备了一些水煮鸡胸肉给成猫们，但是他们都不太给面子，除了这个小家伙。好吧，他也只是勉强吃了几口。”

“就在我思考是否需要给他们请一些专门的做宠物食物的厨师时，我发现他们居然在偷吃我给自己准备的晚餐，一份餐厅外带的迪西馅饼。我当时确实吓了一跳，佛尔思说过宠物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，你知道的，迪西口味的食物香料用量都很多。”

“我带着他们贝克兰德的宠物医院检查，检查结果告诉我，他们没有任何不适，我自己也观察过他们的精神体，非常健康。”

“后来我买了一本书，讲如何给宠物营养配餐的，做了几次反馈都很差，后来是连这个小家伙都不给面子了。”

“我每次都不得不多买一份人类的食物，既然他们很健康，我也不是非要逼他们吃那些没味的清水煮肉。”

伦纳德起身，从奥黛丽手边抱起那只赖着不动的黑猫，“还有几只在房间里。”

奥黛丽听的颇有趣味，作为霍尔家族的成员，虽然家里有很多猎犬，也有些宠物，但作为大贵族，自然有对应仆人来负责照顾动物，她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些事物。后来和苏茜离开家后，苏茜已经是序列五的梦境行者了，这可不再是宠物范畴，已经算的上是一个相当强力的非凡动物了，自然不会需要奥黛丽去考虑这方面。

伦纳德推开房门，三只猫，一大两小正趴在窗口处，惬意地晒着阳光。

他指着其中最大的那只说道，“这是最沉稳的，他很少走动，最喜欢就是趴在这里晒太阳，还有呆在书房看着我处理一些事务，在我读书的时候他会主动跳上来，虽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那些诗。”

他书房中除了一些红手套小队的任务报告，最多的就是买来的那些诗集和他自己创作的那些诗篇，后者大部分都记录在独立的纸张上，散落在房间各处。

“嗯，也许这是一位善于思索、有阅历的先生。”奥黛丽这样说。

“那么就希望他不要嘲笑我的诗，尤其当它们和这些诗选放在一起的时候。”伦纳德自嘲道。

“还有这位，”他接着指向两只体型较小的黑猫中，嘴巴周围有一小撮白毛的那只，“这是最能躲的一位。”

“躲？”

“如果不是他，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个小小的房屋居然有那么多‘惊喜’。”

奥黛丽能感觉这是星星先生今天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。

“你能想象有一次我是从一块地板下面找到他的吗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钻进去的，当时是凌晨，他的叫声把所有猫都吵醒了，后来我给他们添了一猫一份宵夜。”

“除了罪魁祸首本猫。”

“不过他也帮了我一些忙，比如找到我丢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便士和金镑。”伦纳德说着说着，语气带上了笑意。

“还有最后一只，”他轻轻抚摸着这种体型最小的猫咪，揉了揉猫耳，奇怪的是这只猫没有任何反应，只是抖了抖耳尖，姿势保持不动。

“明明最小，却是最爱睡觉。”

“对于他我几乎想不起什么特殊的事情，从他到这里的那天起，大部分我看到他的时候，他都在睡觉，我觉得我最近的作息也有被他传染到。”

伦纳德没有对奥黛丽说的是，实际上刚回到贝克兰德的那几周，即使他的身体躺在了床上，但他的大脑，他的精神根本无法平静，那些恐怖的外神呓语、气息在他闭上眼后，辗转沸腾。

他的精神真正开始好转就是从捡到这五只猫开始。

他将最小的两只被放在了他的枕边，用干净的毯子搭了个简易的小窝，这样如果他们有所动静他就可以发觉。安置好猫咪后，他躺到了床上，准备强迫自己入睡，也许今天他能得到一两个小时的安静，他感觉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精神上的疼痛。

结果出乎意料，这是他第一次回来后真正睡着。初生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，他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从毯子上爬下来，伏在他枕边、贴着发丝睡的安然的黑猫。

他苏醒前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，到了他这个层次，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灵性直觉都没有发现，这种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。

他用了很多办法，占卜、灵视等等，甚至还用序列二的能力强行压制了几只猫，取出了一些血液，各种结果都证明了他们就是普通的黑猫。

伦纳德在看到结果后说不出什么感受。

“我以为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没有把话说完，最终只是低笑了一声。

当然强行取血的后续就是他被几只猫哈了好几天，除了一直在睡觉的那只。

5.

如果不是末日，第五纪元的普通人可能一生都意识不到周围有非凡的存在，神秘虽未远离，但也不是像某人一样，一周惹一次邪神。

就和绝大部分侦探的工作是抓情妇和找猫找狗一样，末日过后的非凡者小队的任务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，喊他们帮忙清理末日战场废墟的时间都比正式战斗多。

在一轮又一轮的高序列强者扫荡搜捕后，关于寻找外神遗留的任务，基本已经可以完结了，各个教会很有默契地撤回了大部分主力，每年安排几位序列三序列四轮流排查。

对于伦纳德来说，他的生活开始三点一线，他这样的行程被“顺路”来拜访他的帕列斯知道后，说成“普通人都比你的生活丰富”。

据他所知，帕列斯这位从第四纪活到现在的天使，在末日之后仿佛焕发了第二春，在平常寻找索罗亚斯德后裔外，还迷恋上了旅行，不依靠非凡能力的那种，他偶尔能收到几张来自远方的明信片。以祂的生活精彩程度，确实可以嘲笑伦纳德生活的“贫瘠”。

普通吗，伦纳德想到就只是几年前，普通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场梦，每天都在对抗外来的疯狂与污染，而只是短短的五年，大家开始忘记过去，拥抱新的开始。

这个世界自我痊愈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。

伦纳德并不认为自己的生活有多平庸，除了在教堂，他有诗歌，有美食，同样还有那五只猫的陪伴。

虽然“世界”已经不需要他继续写诗了，但他已经养成了一定的习惯，平常也会阅读新的文学作品。末日之前，第五纪的文学领域就有一大批优秀作品出现，伦纳德大致猜到了大部分都是来自那个旧日文明。

而在末日之后，这种“复古”潮似乎愈演愈烈，这些旧日遗民仿佛是想要把他们那个世界完整搬过来。

他见证过一次乌龙事件，某次报纸刊登的一篇文章，被指责抄袭罗塞尔大帝的某篇著作，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就是那位作者道歉。也就是因为这件事，让新文章的出现缓了不少。伦纳德觉得，这些旧日来客们大概会开始骂骂咧咧地调查罗塞尔大帝究竟“著作”了多少作品。

除此之外，养猫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，尤其是他的猫很通灵性，不会把屋子搞得一团糟。

与其说是他在照顾他们，不如说是他们在陪伴他。

猫会陪他睡觉，陪他外出散步，在他忘记吃饭时跳到他的面前，打断手中的动作，也会在他朗读他的新诗歌时，用一种猫科动物独有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。

嗯，关于这目光这点，伦纳德不承认是鄙视。

总而言之，伦纳德觉得他的生活和他所知道的黑夜高层那些天使相比，满足感简直溢出了。

对比正常的天使生活，恐怕是帕列斯那种才叫异类，伦纳德严重怀疑老头是不是因为从前被阿蒙压抑太久，现在开始放飞自我，满世界乱跑了。

6.

伦纳德时常觉得自己慢了下来，在永远漫长生命后，他开始以月计数，开始以年描述。这种时候他就会想到神明，祂们又是如何度过这漫长岁月的。

对于曾经还只是普通人类的他来说，获得神性后的种种变化，虽然有部分被魔药中的精神烙印影响，变得淡漠，但在一些事物的看法上，始终和那些天生的神话生物有所区别。

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，他的手正搭在最喜欢睡觉的黑猫背上，然后不自觉揪了一小撮毛下来，被刺痛惊醒的黑猫毫不客气地伸出爪子挠了他一下，虽然一点表面伤都没有抓出，仅仅有几道肉眼都难以区分的白痕。

伦纳德一下子回过神，看着捏住的那缕黑毛，心虚地缩回了手，然后将那缕毛收到了书架上一个用来保存灵性材料的盒子里。

好吧，他想，就算是天使，做错了事也应该受到惩罚。

他以为这种的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，遭遇过那场末日后的生灵都有一个共识，平静，才是最珍贵的。

只是命运永远不会如此甜美。

凌晨从黑夜教会回来，伦纳德发现一只猫失踪了。

刚开始他以为只是暂时出门了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，黑猫们从来不会离开超过一天。而且剩余四只猫的态度都很平和，他没有意识到任何异常。

接着就是，第二天，第三天，黑猫都没有回来。

再也没有出现。

伦纳德用猫用过的物品自己占卜，没有得到任何启示。他还通过“太阳”，找到了一位愚者教会的占卜家半神。

那位半神说，“很抱歉，没有得到任何启示，我试着用梦境占卜，但只看到了一片灰雾，我也没有在灵界感应到任何它相关的灵的信息。”

伦纳德表情没有任何起伏，即使听到了灰雾的描述，“那是否说明它现在还在世上某个角落上？”

“不，”占卜家半神摇了摇头，语气带着些许同情，“我的第一个占卜是确定它的状态，也就是用的梦境占卜，没有看到任何有效信息，第二个占卜我的问题是，‘这件物品的主人已经死亡’。”

“占卜的回答是，是的。”

7.

伦纳德回到平斯特街7号，作为天使，他早有能力换一栋更好的房子，但是他却始终没有这样做，就好像一直呆在熟悉的地方，就能期待着某些奇迹的发生。

他走进书房，来到书架前，打开那个装有猫毛的盒子，里面空无一物。

他静默了几秒，随即合上了盖子，然后他走到正晒着太阳，好像始终睡不够的黑猫前，蹲了下来。

黑猫闻到到熟悉的气味，睁开了双眼，阳光下，猫的瞳孔缩了细线，变得极有攻击性，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样子。

伦纳德习惯性抬手想要从头摸到尾，然后突然手顿了，只是虚搭在背上。

“你是谁？”

黑猫没有回答，他自然不会回答，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猫。

伦纳德似乎也没有期望能有回答，“你们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呢？”

黑猫动了动耳朵，脑袋主动伸了过去，像是往常一样，蹭了蹭伦纳德的手臂。

“他，你们中离开的那只，是……回归了吗？”

黑猫依旧没有动静，安静地注视着他，仿佛在说，你不是都知道了吗。

“是啊，我确实早有感觉。”他苦笑。

他们确实是普通的猫，不管是意识还是身体结构。但同时他们又不简单，当发现事物最本质的核心后，那么所有相关的线索都能连成一张网。

伦纳德想到几年前，自己的被外神气息污染的精神真正得到好转，正是黑猫到来之后。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的疗效初有成效，可倘若外神若真有这样容易被清除，那神明们也不需要牺牲自我意识，化为屏障驻守这个星球了。

这些沾染了源堡气息的黑猫才是关键。

每段旅行都有终点，每个梦境也有尽头。

由于最先离开的是那只年龄最大的猫，因此伦纳德想，当源堡的气息消散，这是否可以类比为人类的寿终正寝？那么这短暂的一生他是否满意？

8.

“你也要离开了吗？”

坏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，有第一次就会有二，有三。只是半年的时间，这个家突然冷清地让伦纳德自己都感觉陌生。

五年，这甚至比他和克莱恩真正相处的时间还长。

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回到家，就会有一只黑猫蹲在门口，随时准备跳到他的身上；他习惯了每天趴在他书桌上，看着他工作的黑猫；他习惯了被外表看着严肃的黑猫盯着保持良好作息；他习惯了天天从缝隙衔出乱七八糟东西的黑猫；他也习惯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找到那只仿佛从来没睡足过的黑猫。

他们离开后，伦纳德没有找到任何踪迹，凭空消失般。

伦纳德灵感被波动时，最后的黑猫还是呆在那个能够被阳光撒满全身的角落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伦纳德的手，那双褐色的猫瞳依旧清澈，让人想象不到生命之火逐渐在他体内燃尽。

猫的眼神似乎在说，不要悲伤，不要难过，他已经度过了很美好的一生。

这是不是伦纳德第一次见证死亡，只是这和以往都不同。“黑夜”途径掌管着梦境，掌管着安眠，但无力干涉这世上最简单的自然规律。或者说，就算是死神也无法夺走死亡本身，强行遗留的只会是一个恶灵。而且以黑猫的特殊，可能连恶灵都不会有。

黑猫的呼吸逐渐消失，他那小小的身躯在心脏停止的那一刻开始变得虚幻，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，就瓦解成了一缕灰雾。伦纳德的双眼在看到这灰白的雾气时开始模糊，他眼前影影绰绰出现了各种场景，有他亲身经历过的，有书上记载的，虚幻和现实在这一刻交融。

 

随后，灰雾消散了，也许融于了空气，也许回归了它本身所在的无穷高处。

 

此刻春日正好，阳光璀璨，教人无法直视。这样的美胜过诗歌，但对灵魂来说都是一种折磨，美让人万念俱灰，因为他是如此贪婪，只想让这种刹那的永恒一直持续下去。

 

奇迹只是一时的，即使它是来自神明。

 

唯一的归宿是安宁。

Fin.

爱一些守寡文学（不是

库存-1，还有一篇写了一半的，努力马上写完